那台收音机
来源:网尚文摘
原作者: 朱玉房
中秋节回家,饭后一家人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家那台收音机。
我家买收音机好像是70年代末。当时,我们家境可以用一贫如洗来概括:东屋放着两床,我们兄弟四人挤在一张床上,另一张是我妹妹和父母亲。西边的屋子支笨重的柴火灶、堆放些粮食和农具。别说买收音机这样奢侈品了,能够混饱肚子就已经是奢望了。当然,别人的家情况也不比我们家好到哪去。
父亲决议购买收音机绝对是突然间动议——那时,广播里正在播放刘兰芳演播的《岳飞传》。
平常,大家都集中在村里的大喇叭下收听。每天傍晚6点来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家伙赶集似的朝村中那根电线杆下围拢过去。不论是凛冽的寒风中,还是雪花飞舞的雪地里,或蹲、或站,大家屏声静气,生怕落下一句话,丢掉一个字,感情随着刘兰芳抑扬顿挫的演绎而跌宕起伏。偶尔有条野狗打此路过,见众人挡住去路而狂吠几声,准有几个人顺手拾起土块、石头将其砸跑。
记得我们家买收音机头两天的那个傍晚,我们一家人和大伙又急火火地赶到了大喇叭下边,等待刘兰芳分解上回书留下的悬念。眼看着时间就到了,可喇叭里一点响动也没,人盯着喇叭,喇叭盯着人。大家急切地等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长鞭哎,那个咿呀甩哎,啪啪地响哎,赶起了大车出了庄哎嗨哟……”每天开播前,大喇叭里都会播放这首《青松嶺》插曲。播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家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们渴望奇迹的出现。爱说笑的几个人耐不性子——有的说:大喇叭被长鞭炸坏了;有的模仿刘兰芳的声音:要知岳飞命运如何?我们下回再说。大伙嘿嘿附和地笑上几声,笑声里充满无奈、失望。后来,从大队部回来的民兵营长喊他的婆娘回家,婆娘不从。营长说:那个知青广播员抽调回城了,没有人放广播了。大家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目不识丁的父亲,每天晚饭时都会倒上一杯酒,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们兄妹在饭桌上争论评书中有关问题,一边吱吱地品尝着老酒,偶尔也会插上两句。只是那天晚上,我们兄妹突然沉默了,谁也不愿意说一句话。父亲心事也好像很重,他一口将酒喝完,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父亲问上初中的哥哥,一台收音机多少钱。得知价格后,父亲半天没有说话,后,他突然说:“那我们买一台吧!不过你们兄妹要给我好好念书!”我们兄妹雀跃,一向勤俭的母亲略有迟疑,末了也同意了。
第二天,父亲把家里刚够磅(130斤才收购)的猪拉到了食品公司,当天下午,大哥就赶到了刘俯,当天晚上听众就转移到了我家门口。
后来,我们兄妹离开了村庄,步入城市,我的父母亲也搬进了新房,那台曾慰籍过我们心灵的收音机因为不能使用而留在了茅屋。再后来风侵雨蚀,茅屋倒塌了,那台收音机也被埋没在里边,同时埋没的还有那令人心酸的日子。
真是不敢,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日子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地变化,别说半导体了,就是MP3、电脑、数字电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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