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欣赏并喜欢巴黎的许多东西。几十年后,他对法国驻中国大使说:“你们是热爱自由的人民。我在法国时,曾高兴地注意到,在所有的大街小巷,你们国家的每个人都尊重种族平等。”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法国警察、政府官员、大学教师、女房东及其他一些中国学生与之打过交道的法国人,对年轻的中国访问者都特别友好或能给予特别的帮助。
在周恩来的思想转变过程中,他的言论流露出一种缺乏信心的痛苦之感。似乎他对在国内和欧洲的朋友说过:“好吧!如果你们开始信奉共产主义,我将加入你们的行列,并尽力使之步入正轨,至少是向正确的方向发展。虽然它可能不是中国目前之所需,但只要是能使中国投身于社会变革的任何东西都行。”这种对马克思主义所持的半保留的思想隐约出现在1922年3月他为悼念亡友黄爱而作的一首诗中: 壮烈的死,
苟且的生。
贪生怕死,
何如重死轻生!
生别死离,
最是难堪事。
别了,牵肠挂肚;
死了,毫无轻重,
何如作个感人的永别!
没有耕耘,
哪有收获?
没播革命的种子,
却盼共产花开!
梦想那赤色的旗儿飞扬,
却不用血来染它,
天下哪有这类便宜事?
坐着谈,
何如起来行!
贪生的人,
也悲伤别离,
也随着死生。
只是他们却识不透这感人的永别,
永别的感人。
不用希望人家了!
生死的路,
已放在各人前边。
飞向光明,
尽由着你!
举起那黑铁的锄儿,
开辟那未耕耘的土地;
种子撒在人间,
血儿滴在地上。
本是别离的,
以后更会永别!
生死参透了,
努力为生,
还要努力为死,
便永别了又算什么?
这首诗包含三个主题。第一个是牺牲,即如果是英勇壮烈的死,就不必怜惜生命;第二个是努力,即革命者要竭尽全力;第三个主题是耐心。他指责那些想收获共产主义果实的人忘却了要播种革命的种子。
周恩来在写给国内朋友的一封信中把这首诗介绍给他们。他还说这是一首表示内心志向的诗。他写道:“得到正品这个死耗,更使我的意志十分坚决。”“我认的主义一定是不变了,并且很坚决地要为他宣传奔走。”
不论当初周恩来有什么顾虑,现在他却毫无保留地投身到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的事业中去。亲密战友的死消除了疑惑的迷雾。他咬紧牙关,接受了一个外国的信条。其理由是这个主义至少在精神上是进步的,在内容上是人道的。在以后的50年里,尽管有时也有挫折,但他确实把一生都献给了这项事业,从未动摇过。
周恩来现在成为旅欧中国学生共产主义小组的很有影响的组织者了。他经常为此而四处奔波。1922年3月初,他第一次来到马克思的故乡—德国。他在柏林住了将近一年。有人说他住在坎特街,但另外有人说他在威廉斯特拉斯有一处漂亮的住所,月租金为12美元。
周恩来发觉旅德中国学生分裂成各种各样的政治小派别。为此,他乐于把他们联合起来。有位同学描述了在中国学生聚居的地方,周恩来是如何“喜欢坐在客厅门口的沙发上,看同学们打乒乓球”的情景。根据一个来自四川的讲德语的中国学生的说法,周恩来住在柏林时,房东的女儿爱上了他。她曾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告诉这位四川同学,尽管周预付了一年房租,但他只是偶尔住在那儿。另一位中国学生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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