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祝福
英涛
从前的人家中常常供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可见老师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始终是崇高无比的。
红尘滚滚,往事如烟,只有小学毕业的我,已经记不清大半教过我的老师了,唯有一位教过我语文和书法的叶老师以他渊博的学识和对学生的一片爱心令我敬仰,时不时有联络。
当叶老师得知我答应还未见过面的江西笔友涛过福建来接我去订婚时,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严肃地问我一句:“只靠写信就答应嫁给人家?”然后他又反复叮嘱我,涛来的时候带给他看一下。我知道他简单的问句后的隐忧绝非如我某些朋友那样,是因为井冈山下的遂川革命老区很贫穷落后。
涛风尘仆仆如约前来。观其言行,比信中感觉更佳,我便携他拜访叶老师。老师叫我和他10岁的女儿去玩,自己与涛单独谈了许久。后来,他嘱咐我们说,两个人过日子总比一个人过麻烦多,一定要彼此善待。
临走,听老师说刚买了“一得阁”墨汁,还没试过,我忽然起个念头,请他写张“守望心灵”的横幅送我。
老师便倒出墨汁,翻出精制双层玉版宣。我一如从前,展纸侍候。老师开始落笔了。可刚写到“守望”,他就皱起眉头:“守不住了。守不住了。”把纸胡乱抓起,狠劲一揉,扔进废纸篓。然后转头对我说:“现在找不到那种感觉。不然写别的什么吧?”我点点头,再铺上一张宣纸。只见他缓缓写下“情缘”两个大字,落款题上“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心里暖暖的,与涛对视一眼,他虽不懂书法,但却专心地看着。老师细细审视了一下字幅,却满怀遗憾地说:“竖心旁右边的一点写得太重了。”我一看“情”字,果然心边这一点好沉重,从“青”字边伸过来的单薄一横已托不起,似乎要重重地坠下来了。老师又抛了这张字。写过,又不成,再写,还不成。他颓然掷笔:“不写了!什么时候写好了再寄给你吧。”
我和涛行退出书房。
刚走几步,突然老师大呼:“宏英,回来!”
我转身奔了过去。
只见老师急急地铺好纸,提起斗笔,蘸满墨汁,轻轻地在砚台上膏了几下,然后凝神运笔。侧锋切入、掣笔、回锋——一个厚实的“一”字;再藏锋起撇,顿、挫、提、按——“生字现出;就在此时,笔势猛地激烈起来,但见它绞转翻飞,两字连成一笔,最后一个抢笔结束全篇。
雪白的玉笺上,“一生平安”四字凝重如山!
看着终于松了口气的老师,我抑制不住心堤浪涌,悄悄把头转到一边,拭去两滴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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